这对郎才女貌，再恩爱也迟早要分

《鱿鱼游戏》余热未散，韩国人又在全球掀起大浪——

上周五《柏青哥》（又名《弹子球游戏》）一开播，爆了。

内外网口碑坚挺。

豆瓣开分8.5，烂番茄100%，让观众赞不绝口的是它的史诗感：

这是一篇真正的史诗

真实却震撼，平凡却伟大

改编自韩裔美籍作家李敏金的同名成名作。

当年这书一出版便取得现象级成功，被翻译成25种语言，登上超75个年度最佳书籍排行榜，吸引数家影视巨头争先投拍。

最终由出手阔绰的Apple TV+拿下版权（据说单集预算比肩《王冠》）。

主演全是亚洲人，这在美剧历史上，实属罕见。

它拍的是20世纪初某类群体的集体命运。

1910年，日本殖民朝鲜半岛。

放眼全世界，还有一个个国家和地区正在沦为帝国势力的殖民地。

无数人失去生计，无数家庭妻离子散。

在那样战火连天的处境下，出身平凡就像是一种“诅咒”。小人物能做的，无非是向神灵祈愿，以求捱过现实的黑暗。

#活在历史浩劫下的小人物，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

百年后，有些小人物从苦难中熬出了头，走向重生。

其中一个家庭，便是这主角一家。

故事由双线叙事交叉讲述。

一条，是20世纪初朝鲜日据时期。

在三个哥哥轮番夭折和丧父之后，小女儿善慈（金敏荷 饰）在母亲的照顾下长大成人。

一条，是20世纪末日本裕仁天皇（朝鲜日据时期统治日本）逝世后，此时的善慈（尹汝贞 饰）已至暮年。

整部剧便是善慈的一生，以及她一家四代人近百年的生活变迁。

就像咱开年第一国剧《人世间》，是一部以大时代下小人物为主角的平民史诗。

但《柏青哥》里的小人物更为特殊。

在战争下，人的生活状态完全不同。

首先是温饱。

不需要过多的笔墨，开场仅一段戏便已道尽。

海边的渔获市场，像往常一样鱼龙混杂，如一幅底层人求生存的肖像画。

日本军官一露面，热闹瞬间冷却。

人人停下手里的活，弯腰低头，向军官“敬礼”。

其中一名摊贩被军官带走，没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正如善慈父亲所说：在这种时期，有罪与无罪已不再是简单的问题。

剥削，成为“合法”；惩罚，成为强者凌辱弱者的游戏。

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善慈的三个哥哥会不幸夭折，为什么善慈的父亲会突然倒下。

反常的饥饿、过劳，以及更多不言而喻的黑暗，随时能把一棵粗壮的大树掰弯，把一个强壮的成年人压垮。

当人以弯曲的状态活着，尊严便变得廉价，甚至不值一提。

某晚，邻居到善慈家做客。

喝大后，一位平日里温良顺从的男人，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每个人都去杀一个日本人

尽管这只是他安慰自己的“梦话”，也让善慈的父母慌得一批。

要知道，如果在座有任何一个人向日本人打报告，那包括善慈在内的所有人，都要为这男人所言付出代价。

这不是没来由的猜想。

就像乔治·奥维尔在《1984》中所写，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期——

家人、爱侣、朋友都可为了自保而互相出卖，何况是邻居？

果不其然，不久后男人被日本人当街处刑。

原因？不言而喻。

更为残忍的是，在阴影笼罩下，孩子们都已变成一个个警惕复杂的大人。

比如善慈。

男人喝大那晚，善慈在角落目睹了一切。

第二天，他独自找到这男人。

你听你看，她说出这番话的样子，像不像一棵快要弯曲的小树？

我不想打爆一个日本人的头

而且我也不想失去我妈妈和爸爸

如果要我独自活着，那我宁愿去死

尽管她还只是个孩子，却早已懂得像她这样的人必须谨记一个“熬”字，才能平安度过一生。

可换个角度看，这番与男人割席的对话，更是在提醒男人逃跑。

这已是当时的善慈能释放出的最大善意——

虽然她没有站到男人一边，像男人一样勇敢不懦弱，但她也没选择去做害人的小人。

善慈还没被压垮。

军官走过，父亲摁住她的头往下压，她偏偏要平视前方，甚至悄悄翻白眼。

长大后的善慈，也总是人群中那个腰板挺最直的人。

一副任由生活为难，也不愿认命的样子。

正是这份自尊自爱，为她带来生命中第一份，也是最刻苦铭心的一份爱情。

那个男人，是从海外归来的渔获批发商高汉水（李敏镐 饰）。

高汉水“爱”上善慈，可说是一见钟情。

那时善慈从渔获市场走过，仰头挺胸的模样让她从一众无名小卒中脱颖而出，被“霸总”锁定。

一开始，这段禁忌爱情确实甜蜜。

碰手指，是他们的接头暗号；

小树林，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他们在那聊理想，聊外面的世界，也在那做很多爱做的事。

可这爱为什么要打上引号？

14年前，高汉水离开国土避难。打一开始他就和善慈不一样，他的人生有得选。

再回到故乡，他已是一名商人，但也是一个模糊了身份认同的人。

他融入不了外面的世界。

在那里，只有联姻，才能让他获得些许上流社会的认可。

他也融入不了自己的故乡。

目睹着同胞的懦弱和认命，他没有同情，更多时候是鄙夷。

战争让他失去家人，失去故乡。

也从根上，把他变成一个自负且自卑的人。

与其说他爱上的是善慈，不如说他爱上的是一个符号，一个“不是庸众”的符号。

以显得他与同胞不同。

不管那人是善慈还是另一个抬头挺胸的女人，都可以。

果不其然，当善慈怀上高汉水的孩子，向高汉水要求妻子的名分，这甜蜜的爱情一下就咯噔破碎——

一夜间，善慈从被爱的幸福女人，变成被抛弃的单亲妈妈。

在那个年代，单亲妈妈意味着什么？被非议，被斥骂，甚至被人唾弃，被恶意欺凌。

她要如何承受这一切？是认命，还是对抗？

就目前更新的四集（共八集）来看，善慈选择以她自己的方式，直面苦难。

故事线拨到1989年。

善慈的孙子所罗门（哈金 饰）从耶鲁大学毕业，在美国人的公司干得风生水起。

地位，甚至和当年侵略他们的日本人无异。

看上去一切向好，“诅咒”真的解除了？

不，对所罗门这代人而言，与被殖民历史抗争的路并没有停止。

工作中，他必须比别人更努力证明自己。不能输，是因为他的出身更容易招致区别对待。

这种区别对待，是台面下的。

比如讲好的升职说变就变，美国人的态度就和当年日本人在他的故乡肆意横行时一样，不需要理由——

今年不会升你，OK？

又比如从友好的日本朋友口中说出的话，性质就和当年日本年轻人的口头禅一样——

从咒骂到玩笑，语气是变了，但言语中的歧视还根深蒂固。

近百年过去，曾经的错误成为历史，可那些被错误殃及的普通人所蒙受的苦难，却还是现在进行时。

原著中，作者李敏金用“柏青哥”来比喻这些人的人生。

它不是什么哥什么人，而是在上世纪的日本街头随处可见的一种游戏机。

把一颗弹子球投入机器，运气好的，可能得到以倍数计的回报；运气不好的，也可能输到手头精光。

这些弹子球，统统能兑换成现金。

毫无技术性可言，输赢全凭运气，如同赌博。

村上春树就曾在小说《1973年的弹子球》中，写过一个对柏青哥上瘾，赌到身形枯瘦的人。

什么样的人会对这样的游戏上瘾？

不外乎是那些人生失控的人。

当某种强大的外力压迫在他们身上，他们对命运方向的左右，就会变得失控。

如同《柏青哥》里的那些普通人。

有的人赌赢了。

就像高汉水，阉割爱情，用婚姻换取地位；

也像善慈一家，用强大的韧劲对抗黑暗，证明希望总是存在着。

但当另一个变故降临时，他们暂时的“赢”，也可能瞬间倒向为“输”。

没有什么是牢固的。

他们的人生塞满了巨大的不确定性，就像是一场不停进行的赌博。

且——

那些没熬过的人呢？

那些至今仍在阴影下的人呢？

看上去《柏青哥》讲的是善慈一家，但其实讲的也是故事之外的更多人。

他们被错误改写的一生，不该随岁月成为历史。

被人遗忘，被轻易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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